視覺爆炸 ── 勒內．布里 René Burri 攝影風格與在場的12個關鍵詞

「攝影並不算什麼；真正重要的是你的感受和表達。重要的是喚起意識，跟大家說，『看哪！』。
它與掠奪剝削正好相反：它的重點是跳脫自我、和他人分享。」
── 勒內．布里（René Burri）

勒內．布里，《墨西哥，恰帕斯州》，1982。｜© René Burri / Magnum Photos. Fondation René Burri, courtesy Photo Elysée, Lausanne.

視覺爆炸 Explosions of Sight ── 瑞士攝影大師 勒內．布里 （ René Burri ）辭世後亞洲首次回顧展，2023／3／18－6／18 於台北市立美術館展出。

馬格蘭攝影通訊社 × 當代最具影響力的攝影家之一

對台灣觀眾來說可能尚未熟悉，卻是值得認識的名字── 勒內．布里（ René Burri ），為國際上最具影響力的當代攝影家之一。以一張標誌性肖像《抽雪茄的切格瓦拉》（Che with Cigar，1963 年拍攝）聞名於世，黑白攝影是他難以定義的美學，在世人心中留下最深刻的印象，然而拼貼或裝幀等引入色彩的美術面向，也是值得大家挖掘的創作成就。

除了切格瓦拉，他的鏡頭下還有許多知名人物，如：藝術家畢卡索（Pablo Picasso）、賈柯梅蒂（Alberto Giacometti）、丁格利（Jean Tinguely），建築師柯比意（Le Corbusier）、尼邁耶（Oscar Niemeyer）、巴拉岡（Luis Barragan）與日本導演黑澤明（Akira Kurosawa）等。

勒內．布里，《馬格蘭攝影通訊社成員攝於年會期間的攝影拼貼，皮弗通道，巴黎，法國》，1990。｜© René Burri / Magnum Photos. Fondation René Burri, courtesy Photo Elysée, Lausanne.

2014 年於瑞士蘇黎世辭世的布里，1933 年出生，1955 年加入著名的馬格蘭攝影通訊社，1959 年成為正式會員。在他將近 60 年的職業攝影師生涯中，因持有瑞士中立國護照，方便出入戰亂的國家，並能以流利的法文、英文與德文溝通，他的足跡遍及歐洲、中東、北美洲、中美洲、南美洲、日本與中國。以熱誠又冷靜的目光，將二十世紀後半葉的重要國際事件紀錄下來。

亞洲首展！洛桑愛麗舍攝影博物館歷時六年的研究成果

這一次台北市立美術館協同洛桑愛麗舍攝影博物館（Photo Elysée）合作，不僅是攝影展，包含原版古董照片、底片印樣、印刷樣張、影片、手工書、展覽計畫、筆記、書信、拼貼、水彩等，將展出布里 500 餘件作品與文件檔案。

由馬克．多納迪尤（Marc Donnadieu）和梅蘭妮．貝特里西（Mélanie Bétrisey）策劃，難能可貴地呈現洛桑愛麗舍攝影博物館歷時六年、對布里之作品與生平全面性研究的成果。內容涵蓋布里基金會（Fondation René Burri）與家族收藏，以及巴黎與紐約馬格蘭攝影通訊社的檔案。

黑白框主軸，與布里自己標籤的12個關鍵詞

希望大家各由自身的生命體驗出發，探索並認識布里，展場中並未在作品附近設置說明牌，呈現在館方研究並賦予定義之前，影像、文件與物件直觀的模樣，直接沉浸在布里作品視覺的衝擊中。館方研究的脈絡，則在布展空間的巧思中延伸出來：白色畫框代表的是生命軸線順序的重要事件與作品，另一邊牆上的黑色畫框，則代表布里攝影生涯中值得關注的焦點。

兩大主軸開展豐富的內涵。黑框展示的 12 個焦點，不僅是布里創作過程的重要元素，也是有整理習慣的布里自己在檔案中標籤的關鍵字──展場中狀似標籤紙的手寫字體，印刷的都是布里本人的字跡。這 12 個焦點分別為：電影、結構、我與他者、切格瓦拉、電視、馬格蘭攝影通訊社、中國、書籍、一個世界、色彩、拼貼、繪畫。

「勒內．布里：視覺爆炸」展場的「電影」焦點，左上印刷的手寫字體是布里本人的字跡。圖像由臺北市立美術館提供。

「勒內．布里：視覺爆炸」展場一景，布里紀錄了時代轉折中的中國。圖像由臺北市立美術館提供。

白框展示的生命軸線，則可以看見許多他極具人性關懷的專題報導攝影，如蘇黎世聾啞兒童特殊學校的報導（1955）、蘇伊士運河危機（第二次以阿戰爭）報導（1956）等。經四年研究後出版的《德國人》（Die Deutschen）（1962）是德國二戰後人民建構新身份過程的寫照。

布里曾多次訪問中國，記錄下不同階段的關鍵轉變，如文化大革命前傳統中國在政治改革下的新樣貌（1964、1965年）；共產黨長征五十週年紀念（1985）；天安門廣場示威（1989）等。而透過報導美國總統雷根與蘇聯總書記戈巴契夫在華府及莫斯科的高峰會（1988），以及柏林圍牆倒塌現場（1989），布里更親眼見證冷戰的終結。

藝術性與多面向的布里

除了極具歷史與文化意義的拍攝題材，布里的作品亦以高度的藝術性著稱。對他而言，鏡頭中的點、線、面以及光線不只是影像語彙的結構，也是攝影的腳本、節奏和韻律。他擅長以出乎尋常的方式框架或分割畫面，並巧妙捕捉光線的不同層次，例如其著名作品《衛生部，里約熱內盧，巴西》中，兩名女子行進的走向及男子的視線，與廣場上兩相交叉的光線巧妙重合，形成動態十足的畫面；《在屋頂上的四個男人，聖保羅，巴西》的取景使屋頂平台與其下的馬路、同一時空中不同平面的事物同框，帶來超現實的視覺感。

勒內．布里，《在屋頂上的四個男人，聖保羅，巴西》，1960。｜© René Burri / Magnum Photos. Fondation René Burri, courtesy Photo Elysée, Lausanne.

以「結構」為主題的焦點展區，展陳的攝影原作背後的壁紙，是布里的底片印樣。三種壁紙分別呈現研究者提出，布里攝影特色的三種主題：「雙平面」、「光」、「清晰與模糊的對比」。清晰與模糊的對比如《尤夫，瑞士》，一朵光亮卻模糊的黃白色小花，作為前景擺放在尤夫（Juf）——歐洲海拔最高村落——的清晰影像前，這種對比同時強化又反襯了阿爾卑斯山區予人的典型印象。

勒內．布里，《尤夫，瑞士》，1967。｜© René Burri / Magnum Photos. Fondation René Burri, courtesy Photo Elysée, Lausanne.

儘管布里為人所知的作品多為黑白攝影，但他自 1950 年代起便接受雜誌社委託拍攝彩色照片，彩色攝影也有精彩的表現。布里就讀於蘇黎世工藝美術學院（Kunstgewerbeschule Zürich）期間，除了修習攝影，也在其他課程中奠定平面設計、攝影蒙太奇乃至於線條及色彩基本技巧等的紮實基礎。他在忙碌攝影生涯之中，同時涉獵影片、平面設計、拼貼、繪畫等多元的創作實踐。

勒內．布里，《哈瓦那》，2006。｜© René Burri / Magnum Photos. Fondation René Burri, courtesy Photo Elysée, Lausanne.

勒內．布里，《巴西》，2004。© René Burri / Magnum Photos. Fondation René Burri, courtesy Photo Elysée, Lausanne.

勒內．布里，《外國文化拼貼系列》，1997-1998。｜© René Burri / Magnum Photos. Fondation René Burri, courtesy Photo Elysée, Lausanne.

他一共拍攝過 20 多部影片，1965 年赴中國亦以影片紀錄，最後剪輯成《中國的兩副面孔》（The Two Faces of China）。他曾為瑞士德文雜誌《你》（Du）設計封面，也曾一手將旅途中拍下的照片構思製作成書。他隨身攜帶素描本、膠水以及彩色鉛筆，持續將其拍攝照片副本裁剪、拼貼及添加顏色，有時加入雜誌摘錄、標籤、機票等。他也展露自由而即興的繪畫才華，無論是旅途中的景色描繪或觀察，或是書籍設計的初步構想、展覽佈局、報導企畫等，透過簡練的線條或色彩將思維轉譯於畫紙上，呈現其創作脈絡與多樣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