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法國古典繪畫,十七世紀的普桑(Nicolas Poussin, 1594.6.15-1665.11.19)必然出現。這一位不論是畫作或是為人,皆是莊重嚴肅、風骨凜然的大師,其所樹立的宏偉典範,可以說藝術史上有數百年的畫家,都是凝視著他的身影去學習和成長。
普桑的畫作中,最有標識性的當屬以宗教為主題的作品。他所處的那個年代,正在經歷反宗教改革運動,而當時的藝術正如今日的媒體,教廷需要藝術家去創作出震撼的神聖景象,好感動信徒、爭取人心,「讓人們感受到神是真實存在的」,而這說來既魔幻又神聖、既天上又人間、既超自然又很自然的光景,他說不定是第一位用畫筆實現的人。
像〈聖母昇天〉(The Assumption of the Virgin, 1650)和〈海神的凱旋〉(The Triumph of Neptune, 1634)等等就是強而有力的神蹟詮釋。
然而普桑的畫不只是神話的,它們亦是哲學和文學的,讓你思考、品味、反省生命裏層的意義。代表作之一〈我也在阿卡迪亞〉(Et in Arcadia ego, 1637-1638)便是一例。阿卡迪亞是希臘神話中的桃花源,只有淳樸善良的牧羊人得以安居,然而在這片樂土上,有個墓碑被發現了,圍繞著它的男女,神色不見驚恐,而是探問著——是探問墓碑上的拉丁文意義?還是叩問寧靜祥和的生命底下的陰影?抑或死亡若不可避免,我們又該如何與之共處?
雙子座的普桑所發揮的風象特質顯而易見。太陽和水星都在雙子座的他,有著過人的聰明才智,也有高度的語言天份,能用拉丁語飽覽群書,貫通義大利文藝復興大師們的理論。
而他在信仰上與道德上的尊榮不凡,可從落在水瓶座的木星和獅子座的海王星切入觀察。
據說他一生中不論際遇悲喜,始終保持理性且恪守道德;不論創作舞台是寬闊或狹窄,都持續以藝術去推崇人性之美、反對人性之醜惡。
他將雙子座的機敏和理智、水瓶座的博愛精神、對人性的同情憐憫與對神的信任等等,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他的藝術態度:繪畫是理智的產物,藝術家必須是一位學者,而不是工匠;同時,藝術應如同文學,目的在於提高人們的崇高理想。
我想普桑的畫具有強大的說服力,不僅因為他很虔誠。而是他在智性、神性、人性各方面都有著完人般的高標準展現,他的底子之深厚不只在畫技上,在精神層面上亦是。他滿腹經綸、嚴格自律,思想深刻仍悲天憫人,也能夠跳脫教條轉化為自由且柔軟的智慧。所以在他的畫作裡看到的不會是對神一味的歌頌,而是一種邀請,希望人們能靜靜地思考。
十九世紀的印象派大師保羅・塞尚跨曾留下「每次我從普桑那兒回來,我就更瞭解我是誰」的省語。
我很喜歡他1649年和1650年的兩張自畫像。那就像有著「哲學畫家」稱號的他,深知信仰並非激情,理智並非冰冷,於是此一時冷靜嚴肅的思考,彼一時又露出一抹溫柔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