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內曾說:「普天之下能引起我興趣的,只有我的畫和我的花。」他的花園是他最愛的模特兒,但他的人生一開始是沒有自然的,回首莫內走向繪畫這條路,毫無疑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莫內15歲就擅長諷刺畫,他以速寫捕捉名人外貌特徵,再加以變形,畫得又快又好,很多人都前來請他畫肖像畫,讓他「不得不」把收費從10法郎一路漲到20法郎,一天可完成6到8幅,加一加幾乎是當時巴黎工人的10倍薪資,那雙手簡直是鈔票機。
年輕莫內對自己這項賺錢的本領相當得意,他也在當地的畫具用品店託售畫作。與此同時,後世稱為「天空之王」畫家尤金‧布丹(Eugene Boudin),也在那間店托售自己的作品。布丹是繪畫史上最早力行戶外創作的畫家之一,他看到莫內的優異資質,積極要他跟著一起出門寫生。但傳統風景寫生聽起來平淡無聊,不比畫針貶時事的諷刺畫刺激,年輕的莫內興趣缺缺。
要推一個人入坑,首先就要讓他快速嚐到甜頭。這個道理布丹似乎很懂,畢竟他就是靠這招把莫內(Claude Monet)攬入印象派當他下線的。
禁不起布丹再三邀請的莫內,跟著去幾次,結果就這樣迷上了戶外寫生。要怎麼能讓倔傲的年輕人,耐住性子發現光與自然的變化,方法是:趁黎明前出發,讓莫內的眼睛經歷黑夜到白晝的過程。經過布丹的啟蒙,莫內逐漸愛上戶外繪畫,並決定去巴黎習畫,並以此為終身志業。
莫內的父母原先要把家裡的雜貨生意交給兒子,現在莫內卻說要走向叉路,對他非常失望,不願贊助他實現夢想。但莫內有雙賺錢的手,19歲存到2000法郎,就帶著布丹的介紹信去到巴黎。
然而,19歲的少年來到繽紛的巴黎,享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一下子就忘了初衷,沉迷時髦的娛樂消遣,不到兩年,盤纏就花得差不多,只能去回家當兵去。
但是你的就會再回來找你。當兵第二年,莫內染了風寒,在休養期間認識初具印象派雛形、畫風新穎的荷蘭畫家約翰‧容金(Johan Jongkind),布丹畫作即受他的影響。縱使身體還沒痊癒,莫內似乎記起了自己對繪畫的愛好,經常隨之出門作畫。
後來,家人態度軟化,讓他到瑞士畫家夏爾・格萊爾(Charles Gleyre)門下習畫,莫內和其中的年輕畫家們志同道合,人稱「巴蒂尼奧勒幫」,他們甚至辦了展,竇加、布丹和塞尚等人也都來參與。
由於畫風與當時的古典正統派的藝術風格相差甚遠,當時巴黎諷刺畫報《喧囂》刊登知名劇作家兼藝評的路易‧勒魯瓦(Louis Leroy)的特稿,描述跟當代名畫家約瑟夫‧文生(Joseph Vincent)參觀時,Vincent看到莫內〈印象‧日出〉的「心得」:「多麼隨心所欲,多麼運筆自如阿~連壁紙的初稿都比這幅海景要完整呢!」
如今在巴黎瑪摩丹美術館的這幅畫,怕是當時無法想像的天價了。藝術家的作品再怎麼鬼畫符,都不能小看啊。
最後再小小總結一下莫內走向印象派的旅程──無論想不想要、有錢沒錢、當兵生病,甚至作品被當壁紙初稿,都無法轉變他一輩子的畫家命,怎樣都會遇到印象派的人,還因此變成天王級人物,這不是命定是什麼?至於諸如你我沒有接收到任何神蹟神啟的,或許就得重新思考人生了。
文字資料/張志龍《繁星巨浪》(布克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