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剛過,五彩的燈泡串、因為掛上太多吊飾而垂墜的聖誕樹、營業時間延長的店家,這些讓你感到亢奮,還是被灼痛?當慶典氛圍轟轟烈烈地在城市滾動著,似乎不隨之起舞的話,加入幾個飯局,或是擠入水泄不通的跨年演唱會現場,令人難以忍受的寂寞便會從無形化為有形,甚至長出尖銳的指爪、刺人的尖角,然後形影不離尾隨你⋯⋯
插畫家何芝諺(Kathrin Honesta)來自印尼,或許是前往異地馬來西亞求學與工作的經歷,她對這種城市寂寞特別敏銳。半自傳式的短篇繪本故事《影子與星星》(The Shadow & The Star)中,延續她童趣、軟調性的人物造型,卻營造出一個生活無望,彷彿隨時都在感冒的病氣女主角,黑洞般的眼神、紅腫的鼻頭,簡直衰到不行。伴隨著女主角的,是一個盤據她心理陰影面積的影子女孩,吞食她生活的寂寞與憂鬱而逐漸發胖,並慢慢變身成為野獸外貌,與她共枕眠,牽手散步,但毛茸茸的手掌卻隱隱刺痛著她。
何芝諺經常透過作品處理寂寞的情緒,漂浮在太空的房間、被水淹至鼻頭的女孩畫像、人群不同面孔中的自己,而那些繽紛的色塊,畫面中到處橫生的植物與星光,似乎是汲取她的勇氣而生的象徵,《影子與星星》的女主角,遇到一個男孩,男孩的心窩冒著一隻發光的鴿子,領著她走過河畔,天上星光熠熠,河面映照著女孩的影子怪獸,以及化身流星的鴿子,一切讓人心靜,讀者彷彿跟著一起穿越寂寞深沉的夜晚。
最後他們一起遇見一個有如小王子般的稚童,一起虔誠低頭,龐大的怪獸外型被驅散,變回誠實反應女主角形象的影子女孩。除了自己生命經驗的故事,何芝諺也參與製作《停止幼兒犯罪》(StopNurseryCrimes)系列電影的視覺形象插畫,《停止幼兒犯罪》是為了宣導與保護幼童免於性侵害的作品,藉由耳熟能詳的童謠,如:馬來西亞的「Suriram」、中國的「一二三四五六七」、英國的「Itsy-Bitsy Fingers」,在童謠曲調加入一體兩面,包藏黑暗意象的歌詞,何芝諺沿用影子怪獸的概念,替電影繪製了三種不同的影子大人,象徵無形卻無處不在的兒童性侵危機,可愛的畫風與深沈的警告激發出了強大的能量。
很顯然,何芝諺致力於個人的療癒與對群眾的關懷,她信仰繪本的故事帶來的作用力,《影子與星星》中的女主角可以是何芝諺本人,也同時可以是任何經歷著與自己內在爭鬥而痛苦的人們,無形的寂寞與憂傷是最讓人恐懼的,故事的療癒力量就來自於形象化,把恐懼描繪成一隻毛茸茸的影子怪獸,讓我們開始與之相處,發現寂寞或許無法消除,但我們可以對寂寞誠實。
撰文/許兵慰
編輯/ripp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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