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臺北文化獎邁入第24屆,以「長期關注社會設計、文化多元、促進文化資源平等」為獎勵方向,選出4組獲獎得主──深耕芭蕾本土化30年的台北首督芭蕾舞團、致力於音樂推廣的大提琴家張正傑、投身城市改造的建築師龔書章,以及對臺語流行音樂影響深遠的寶島歌王文夏。
4組得主,摭取不同的表現形式,以年為計,為文化層積底蘊。這些文化火炬手面貌如此不同,才能造就臺北深厚而多元的迷人風采,以下,且來看一看得主們在各自的擅場中,活出什麼樣的模樣。
讓芭蕾成為台灣驕傲:台北首督芭蕾舞團
想到芭蕾,總讓人想到俄羅斯。然而,不僅俄國或歐洲才有古典舞團,在台灣,台北首督芭蕾舞團也持續走在這條路上,而這一走就是30年。
我們好奇政大經濟系而非科班出身的團長徐進豐,覺得芭蕾舞最迷人的特質是什麼?「漂亮!美麗!美的藝術!」他說出這三個詞的時候,捎來了那年與芭蕾初識時倒映眼底的燦爛煙花。然後他停頓了一下,好像說起它,就成了止不住嘴邊笑意的熱戀小夥子那樣。
「我現在六十七歲,我覺得自己很幸福,可以從事美的工作。」也或許是因為這樣不變的喜歡,他們成為全台最資深的芭蕾舞團,並且進一步走入各地鄉鎮及校園推廣芭蕾舞,讓人們能更親近感受這表現力強、可以兼具抽象表現與敘事表達的有力舞蹈。
誠然,三十年的扎根推廣之路,過程中仍經歷了資金與舞者的短缺等各種跌宕,首督一一咬牙挺過。然而在團長心中仍有個夢想企盼──哪天舞團能制度化,並且成立芭蕾舞專科學校訓練人才,那該有多好。
會有這樣的想望,顯現出團長目光的深遠。從創立初始,徐進豐即要舞團走出不一樣的在地化之路,從創立到現在,舞團年年編創新作,與資深舞者、不同領域舞種結合,共計發表了80多件作品。而這樣的努力,在首次出國即獲關注──紐約時報首席舞評家及歐洲舞蹈雜誌《Dance Europe》紛紛讚譽,首督為「來自臺灣的浪漫與傳奇」、「真真正正的『臺灣』芭蕾舞」。
徐進豐略帶靦腆卻又滿具雄心自信地告訴我們,「希望以後首督能夠成為台灣的標誌,台灣的驕傲。」
醒來的每一天都充滿好奇與熱忱:張正傑
大提琴家張正傑說話,在堆疊激昂令人振奮與悠長緩板間,無時牽引著筆者的情緒,讓筆者有種聽交響樂的錯覺,或許就像他說的:「當你的生活有音樂在時,那個人的感覺會不一樣。」
7歲開始學習大提琴的張正傑,選擇這項樂器為其「人生最重要的夥伴」。然而,他並不像一般的演奏家,孤獨走在單一樂器世界,總是打開感官、對世界各種充滿好奇,並且喜愛分享的他,在這三四十年,製造了大提琴和各種藝術相遇的可能。
於是張正傑讓布袋戲與韋瓦第的四季同台共演;將古典樂與肉圓、滷肉飯結合;以立霧溪水色、唐式建築長春祠與國家公園的空氣為背景,在太魯閣上辦音樂會;他在幽暗金門坑道裡辦音樂節,讓音樂家坐船演奏,也與群眾共享天然音樂廳……
說起這些自由奔放的奇思繆想,都源自對自己的生命與生活,總是充滿熱忱。「我每天早上起來,就覺得好高興,我可以起床、可以做很多事情。在做菜、買菜的時候、走在路上的時候,我會去觀察今天這個天空的顏色就是這麼不一樣、旁邊這棟建築很特別。」張正傑回想他的生活,他腦海的愉悅畫面會加速堆疊到聽者眼前,讓人馬上走去看一看外頭的世界。
「當你的生命都充滿了好奇與熱忱,你就會有個不一樣的生命。」最後他這麼總結,就好像上帝說著一項真理。有了熱忱為動力,讓他能堅持說服有關單位六七年,並且嘗試各種方法途徑,去實踐夢想與創意。
再來要做些什麼呢?從來活在當下、不規劃未來的他,或許就像女兒出生之後,他才開始著力於舉辦能讓以孩子為主角、能讓孩子感動的親子音樂會那樣,靈感跟機緣一到,要去外太空或水底下辦音樂會,想必也無人能抵擋他的去路。
以設計改變城市:龔書章
說起龔書章,不會只想到他的建築師身分,畢竟這些年來,他為城市做了太多建築之外的事──他與地方共同合作打開空總圍牆、為台電電幻1號所策展、重新規畫新竹將軍村,隨意說出的每一件,都大大超出了建築專業,而是更廣闊地以設計的思考與工具,去解決問題。
「設計本來就是要來改變空間、改變環境、改變城市。」龔書章這樣定位他對專業落實於世界的態度。這樣不侷限於量體形式變化,建造只僅能人觀看獲使用的建築,而是拉高視野,展望整個時代的文化環境,企盼以設計去讓人能「一起參與,甚至是重新定義我們這個時代或改變環境社會」,成為接力賽那樣的社會運動。
在與龔書章的對談中,能見到他做為一個樂觀知識份子的積極態度。他總是將目光放在當代、近未來的關鍵課題,並且以改變為核心,去追求心中那具有「開放性、包容性、動態性、共容性」的烏托邦。
而為了讓世界趨近於理想,除了實地去做,他也從事教育。他以為人師者的殷切期許,穩健構築學生們的專業核心,也要開啟他們的思想之眼,引導他們見到當代世界的脈動,理解自身專業扮演的角色,以及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挑戰或課題,而不至於白費力氣,走在錯誤的道路上。
不僅在學校育苗,在社會上,他每天都睜大著眼睛,搜尋著世界強者的去處。「我幾乎每天都在想像,可以邀請他們來一起完成什麼任務。」龔書章像在闖冒險任務那樣,四處在偉大航道上尋找能互補的厲害夥伴,要以各自的能力與影響力,共同要從城市生活底層,改造這個世界。
唱歌是咱一生的事業:文夏
「若想起故鄉,目屎就流落來⋯⋯」這首〈媽媽請妳也保重〉,是文夏填詞傳唱台灣南北的經典歌曲之一。說起文夏,無論是〈黃昏的故鄉〉、〈綠島之夜〉、〈心所愛的人〉,隨意一首歌曲都能挑動回憶,然而這受人傳唱的並非其本名。
本名王瑞河的文夏,藝名取自台南母親開的服裝店。承襲母親的創意與喜愛流行,文夏在日本習樂時,也學了夏威夷吉他及流行樂的歌唱技巧,這讓他回台後能自組樂團、自彈自唱,不自主地為其台語歌霸業做了鋪墊。
文夏的成就可說都是命運的安排。在台語歌需求的當時,他寫曲、寫詞,由於歌曲由自身情感出發,也關照賣花姑娘、行船人等百業,反映當時台灣人的心聲,感動無數聽眾,也讓台語片導演為他量身訂作了電影,在母親鼓勵下,文夏跨足電影界造成轟動,並如其歌曲受到仿效一般,引領了同類型影片的開拍風潮。當時的他如此成功,他與文夏四姊妹可是開著全台第一台英國進口敞篷車趕通告呢!
也是因為這樣,當在國語政策的影響下,扼殺了台語歌曲的生存空間時,文夏還能就著每年一部台語電影維持其聲勢不墜,爾後更應邀到日本箱根演唱。直到解嚴,歌廳秀與電視對台語歌的需求再度攀升,思鄉已久的文夏,終能重返寶島舞台上,巡迴演唱不斷,一直為台語歌推廣如夏季紅花般燃燒著。「天無絕人的路啦!」文夏瀟灑地這麼說。只要積蓄實力,抓住每個當下,「花若盛開,蝴蝶自來。人若精彩,天自安排。」或許就是這個道理。
歌手陳昇說起文夏,便憶及他在敞篷車上仍紋風不動的髮型,宛如他對一生對音樂的執著。而現年92歲的文夏,仍眼神晶亮的表示他明年要挑戰和陳昇一起唱跨年,讓人想起他說的:「唱歌是咱一生的事業。」
當各式各樣的藝術文化,由這些既獨特殊異又璀璨傑出的文化人展現發揚,串連成為城市肌理的一部分,定能在這塊土地上,培植出更美麗的文化苗樹。2020臺北文化獎,正給我們這樣的期待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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