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來到兩廳院2019TIFA桑布伊演唱會,能聽見他的吟唱從遼闊的山林谷地裡,穿過葉縫光束奔向耳畔。你說戲劇院哪來的廣袤山林?那就是舞台設計黎仕祺的魔法所在。
黎仕祺談桑布伊:讓人一秒落淚的「傳達系藝術家」
金曲獎舞台設計黎仕祺,回憶第一次聽到桑布伊的歌聲,就是在金曲獎上。他從沒聽過這個卑南族古老部落青年的歌聲,直到耳邊傳來播放入圍的年度專輯獎──那是桑布伊的個人創作專輯《椏幹》。
至今憶起那聲音,他仍要倒抽口氣,「前面的吟唱一出來,一聽就會掉眼淚。」他深深呼吸才能往下說,好像不能以己身承受迴響山林的遼闊。而他想做的,就是要在舞台上,把這個「很厲害、不是個關起門來抒發己懷的藝術家」的特質表現出來。
對黎仕祺而言,桑布伊的歌聲具有傳達的能量──對族人、自己的人生狀態,以及對大自然的應和,都以他特有的嗓音在吟唱中「擴散」開來。為了表現聲音裡的無垠,他為舞台上裝置了兩棵樹,一前一後營造景深,並用上了後舞台,要讓觀眾感覺到更遠的遠方。
手編自然稻竹,造出九尺草本大樹
台上兩棵高達9尺的「樹」,枝木向外延展,細看竟是草繩編就。20條細繩紐成一條10公分粗繩,再將粗繩編成淺色草樹,最後用上了6萬條,十足十的費工。黎仕祺笑說,他原要用麻繩,但因太「貴重」──太貴也太重,改使用質輕的草繩,而這個決定,不僅考驗特殊道具團隊手的靈巧度,連帶他們的鼻咽喉,也在挑整收齊那些飛蓬般的斷草殘枝中變得嘶啞,最終在口罩護體中完成兩棵樹。
而樹總要有葉,細看舞台上的樹冠,卻是片片不規則狀的竹編裝置。由於在戲劇院吊桿夠多,如簍的竹編大片大片地平吊,不僅添增豐茂立體感,更能讓光透過篩口,形成自然的光斑。
無論稻草或竹,都不是樹,而是劇場式的想像。劇場出身的黎仕祺表示,由於這次演唱會是TIFA的一環,而桑布伊的歌聲想傳達的深意,適合劇場的樣子。於是,不會有大量LED彩幕麻痺你的視覺神經,而是就此開啟一趟想像之旅。
掙開形體侷限不直譯,帶著想像去到各自的遠方
對於舞台,黎仕祺想做的是好玩的設計。怎樣才能好玩?「就在於用一些手法,讓觀眾在看戲過程中有不斷的想像。」於是,當源活詢問他想辦在音樂廳抑或戲劇院時,他馬上選了能更靈活運用的後者。而想在舞台上放樹,他就偏用了竹,用了稻草,就是不直白譯成一棵寫實的樹。
和樹不一樣的材質,也沒有做出樹幹、樹葉,但觀眾還是能從各種暗示中,得知那是棵樹。但當在聽著桑布伊的歌聲時,觀眾會不經意地發現,你以為的樹出現了草繩的紋理,你以為的葉影是從竹編上篩下來的,便能產生一些想像——例如從竹簍想起菜市場,而它上頭總會放著高麗菜,或自問竹與稻是不是原住民的符號等等。每個人的生活經驗,會產生不同的連結與畫面,把你帶到更遠、更有趣、更獨特的地方。
黎仕祺堅信,每個人都有想像的能力,而他不能剝奪這個空間。他提到為如果兒童劇團《雲豹森林》設計的舞台中,其中的森林全然沒有刻板的山形,而是以四個六邊型的立方體呈現。他印象很深刻的是,有個孩子看見演員圍著簡單的幾何量體轉繞、攀爬,還是能知道那代表著山,並且興奮地衝到臺口,想一起去登爬。
「一但你的東西充滿想像,小朋友看你的東西絕對不會無聊。」劇場力量的展現,深深震懾了黎仕祺,並影響他往後的舞台設計,並且就此放開了形體的侷限。他一再地向我們說,也似乎在對自己勉勵,他設計的視覺,不能只是複製固有的形式,要能傳遞情感、開啟想像。
有機活雕塑傳達情感,歡迎來到黎仕祺的想像世界
能觸動觀眾的,來自於設計師情感的精準呈現。這次竹與草編成的高大作品,由於製作及裝臺非常手工,是「活的雕塑」。黎仕祺說,或許不同時期布置,這件作品會因為心境轉變呈現不同的面貌。「如果之後遭遇一些比較黑暗的事,而覺得生命不是那麼柔軟、平順的,我可能會讓枝幹更猙獰、草繩更鬆解點也不一定。」
為了能在這個有機的藝術中,將自身對桑布伊的情感精準傳遞給觀眾,採訪一結束,心繫著裝台狀況的黎仕祺,旋即消失在門的另一方,回到創造想像的劇場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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