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咧 先生本名葉信泓,他擅長以陶土製作形貌各異,帶有生命力與幽默感的怪獸。這些怪獸有的外表如馬鈴薯圓潤、有的細長似人形,也帶有一些抵抗及奮鬥感的刺刺角角。這些作品非常受歡迎,今年台北藝博第一天,他的20件陶藝作品便全數被秒殺式收藏。
「阿咧」之名是從日文音譯而來:「『阿咧』就是日文的あれ,表示『那邊那一個』。」阿咧表示,他採取一個比較旁觀的角度來看世界,與人群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係;而他的怪獸群,也這樣帶著生命情味、若即若離的走入人們的心。
阿咧拿起咖啡廳櫃檯上,他親手創作的陶製小怪獸:「它是招財貓,因為到咖啡館來所以手上拿著咖啡壺,但它看起來有點生氣,因為它被抓來打工。」這隻「招財貓」不金黃也不紅豔,甚至表情也並不喜氣洋洋;但它略顯駁雜的皮膚勻染著在忙碌生活中打滾的氣味,厭世又努力地提起咖啡壺的模樣,似乎也讓人想要一再光顧它所在的咖啡店──這就是阿咧先生的小怪獸,它們並不光鮮亮麗、也不一定笑臉迎人,但它們認真生活的生命力和不經意表現出的幽默感,總是能夠擄獲大家的心。
追求自由創作,手作玩具形塑藝術家之路
阿咧大學時期主修水墨,專畫傳統經典的山水花鳥,但這般趨近教條填鴨式的實物臨摹,他畢業後便敬而遠之,改以創作插畫為主。他未曾想過走向「藝術家」這遙遠的名詞,只是努力做自己想做的事。
受到香港流行的公仔影響,阿咧試著以紙黏土進行立體創作,並且在設計師玩具比賽大賞榮獲金賞的優異成績;紙黏土揉著捏著,他偶然發現社區大學有陶藝課程:「陶土這個媒材是以前沒碰過的,看起來更有溫度、手感,進去以後不知不覺十幾年就過去了。」就這樣憑藉著對玩具的喜愛,阿咧挑戰了自己從未嘗試的立體領域,從紙黏土到陶土,漸次開拓他創作立體作品的信心和樂趣。
蘊蓄水墨與陶土,帶有生命情味的害羞怪獸
雖然畢業後幾乎不再觸碰水墨國畫,但曾下過的苦功不會消失。水墨飄然寫意的筆法,在阿咧手上奇異地幻化為怪獸豐贍而立體的生命。
他認為怪獸與人會受傷跌倒相同,身上多少有點為了生存而留下的戰鬥痕跡;許多人喜歡用噴槍或浸釉賦予陶土飽和完美的色彩,但他認為這樣缺乏「生命感」。為了表現與生活堅強奮戰的肌理質感,早已融會於阿咧創作根基的水墨技法,恰到好處地啟發了他:「我會用水墨的筆法塗釉,也會用海綿、刀子刮擦,像是在立體的畫布上作畫。」「有時候我會疊兩個釉色,然後把上面那層刮掉一點,兩層有點相透,就會融合出更有趣的顏色。」如此將水墨與陶藝結合後衍生而出,沉澱心境的氣質、薄透立體的生命感,特別切合阿咧的心意,在放下水墨多年後,阿咧以水墨的另一種寫實形式,悠然襯托出生命的溫潤深邃。
至於為什麼會以怪獸為創作主角,阿咧的回答一如他的作品充滿幽默趣味:「我以前屬於正義的一方,喜歡超人力霸王、戰隊。但我突然換個角度想,怪獸可能只是迷路來到這個星球,意外肚子餓想吃花椰菜,卻誤把路邊行道樹吃掉了,因此被人類攻擊。」這種「怪獸或許不見得像我們想得那麼可惡」的翻案心情,促使阿咧確立以怪獸為他的創作主軸。
沉澱心緒、認真自在的無菜單料理
怪獸的形體不太一定,阿咧並不會先畫線稿,而是順應腦中的想像、或甚至是順著土的模樣:長形的土就做成車或船、圓一些就塑造成馬鈴薯那樣圓潤的怪獸,阿咧笑著說:「通常都隨性地做,就像是無菜單料理」。
圓圓的怪獸常顯得可愛,例如表達討厭星期一的《藍色吶喊》;高一些的怪獸比較像人形,通常長有一點帶侵略性的尖角,像是阿咧也喜歡的《黑森林騎士》:「它們身體接近人的比例,拖個尾巴,戴著手套,色調帶有很多水墨的墨綠色、黑、白,比較低調內斂。看起來黑暗,但其實只是比較害羞。」
雖然怪獸都源自阿咧天馬行空的想像,但它們與一般人一樣,有著或認真、或放鬆的生活態度,當然也投射了阿咧的人生體驗:「黑森林騎士會在黑暗中從森林裡出來,想著今天晚上要去哪裡小小探險、自在生活。它有點呼應我夜間部的大學生活,看來特別親切。」
這樣由內而外散發自在個性的陶藝作品,已與阿咧當年的紙黏土玩具大有不同:「我覺得陶藝作品更加沉澱自己的內心,它是要擺放在那裡,很穩重地跟你一起呼吸。」如此蘊納藝術家長久積累的技法與生活感知、以水墨與陶土結合創造出的害羞怪獸,具體而微地散發出正向積極的生命力。
汲取不同媒材養分,匯舊融新的正向幽默
阿咧的陶藝作品已然成熟,在畫廊協助之下,他試著拾回曾經的水墨創作、以及挑戰從未接觸過的大件銅雕。
放下文房四寶二十年的阿咧,如今不必再壓抑地臨摹梅、蘭、竹、菊,當年毫無用武之地的想像力,現在得以大肆解放,將落款改成外星人或飛碟都沒有問題。在這樣既熟悉又陌生,但絕對歡快的氣氛下,阿咧以水墨繪製密布宣紙、科普圖鑑式的《人山人海也有怪獸》,縱放他腦中的無數奇異想像;也循國畫慣有模式繪製山水長卷《仙遊春捲圖》,呼應他所言「山水處自有怪獸」,如《清明上河圖》一般記錄怪獸日常生活、遊歷人間的輕巧興味。
至於嶄新的挑戰銅雕,其實完成了阿咧長久以來的心願:「銅可以更安穩的放在更大空間,結合公共藝術融入世界,符合我『自然風景裡本來就會有怪獸』的世界觀。」陶土脆弱不宜置於戶外,無法塑造過於纖細的肢體,大小更是完全受限於窯的尺寸,銅雕形式大大擴充了阿咧的創作可能。
但銅其實也跟陶有些相似,阿咧解釋:「銅跟陶一樣有著無法預測的特性,它的色澤要以化學藥劑去腐蝕,需要幾天甚至幾週時間,還會氧化。等到確定了想要的顏色才上蠟隔離水和空氣定色。」腐蝕過程具有高危險性,也必須用火高溫烤製,一切但憑經驗累積;動輒上百公斤的尺寸亦無法獨立操作。雖然辛苦,但今年台北藝博才首次嘗試銅雕《馬蓋仙》的阿咧十分滿意:「銅腐蝕完斑駁的『生命感』與陶藝很相似,且放大後也保有本來氣質。」
暫時轉換材質重拾水墨,讓阿咧的陶藝怪獸融會了不同的韻味:仿彿來自舊時空的怪獸、收斂色彩的古雅雕塑等等,都涵納了水墨媒材的養分。而今他又嘗試了未曾接觸的銅雕,日後將會發展出何種不同的怪獸風貌,實在令人備感期待。下一步他將在11月的台北國際玩具創作大展,推出軟膠材質、易於收藏的art toy新角色,不斷將怪獸散布到世界的各個角落。
然而無論怪獸的材質、形體怎麼轉變,阿咧創作的宗旨始終如一:「希望大家可以正向又有幽默感的努力生活,如同怪獸帶著強大的幽默力在這個世界上認真的過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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